第五章 道德的培育
5.3 善待父母
父母是孩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。正因如此,教导孩子与父母相处的礼仪(亦称为adab)实为先知ﷺ所列的优先事项。我们将对父母的良好礼仪称为"بر الوالدهين",其意为“尽心尽责,善待父母”。
我深知,诸位可能在各类讲座与书籍中接受过关于"بر الوالدهين"(“尽心尽责,善待父母”)或对父母孝敬的教诲熏陶。古兰经中亦有云:“你的主曾下令说:你们应当只崇拜他,应当孝敬父母。如果他俩中的一人或者两人在你的堂上达到老迈,那末,你不要对他俩轻慢地说:呸!不要喝斥他俩,你应当对他俩说有礼貌的话。”(17:23)
然则,儿女与父母之间依旧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紧张与冲突。譬如,儿子欲娶一女子,而父亲却因女子非出自于本部落、村寨或国家而表示反对;种种代际间的困扰及问题遂应运而生。
我认为,紧张关系之一的根源在于缺乏和谐及协同之过程,以致于我们曾谈及的种种基石未能有效培育。假使儿子忽然变得虔诚或不虔诚,意图以非和解和激进的手段改变其人生轨迹,父母们或许未必具备足够的教化或理解能力,因而在双方之间会产生严重的价值观冲突。虽亲子关系中的问题繁多,但这并非我今日之论题。
我欲探讨的是先知ﷺ如何在孩子们的心中植入(让后者)与其父母相处的孝敬之情,并非通过空洞的演讲或照本宣科,而是通过其生动的实际案例和榜样。让我以一位圣伴所传述的动人故事为始:
当时,一人来到先知ﷺ面前,恭敬地说:“真主ﷻ的使者啊,有一名男孩奄奄一息。他被人提醒(归真之前)要说:‘لا إله إلا الله’(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),但他却无法张口。”(《塔巴拉尼圣训集》)
请想象一下,如果我们能回到七世纪,亲历此幕。我们眼前可见,树干如婴儿般泣诉时,先知ﷺ则以温柔之手轻抚其身,直至其复归宁静。此刻,我们又目睹了一桩同样令人震惊的事件——一名年轻的穆斯林男孩,濒临死亡,却无法吐露出信主ﷻ之言。
在另一则圣训中,则更有言道:“若有人临终时,其遗言是‘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’,则他必将擢升乐园。”(《艾布·达吾德圣训集》)
临终之际,男孩却无法启齿,纵然心中有千般无奈。“他生前未曾言及信奉真主ﷻ吗?”先知ﷺ(轻声)问道。
“当然,他曾如此说过,”男子回应。
“他曾虔诚礼拜吗?”先知ﷺ又问,此问题显得尤为严肃。
问过他在世时曾否念言“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”之后,先知ﷺ又问了他是否曾虔诚礼拜。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不在于礼拜这一话题,如果我想,我也会参考这则圣训。
“他确曾礼拜。”男子回答。
此情此景,奇异至极:一名信奉真主ﷻ、每日礼拜的穆斯林男孩,如今(弥留之际)却无法再度说出信奉真主ﷻ的字句。先知ﷺ需要亲自处理此事。他ﷺ起身前往男孩身边,伴随他的是忠诚的圣伴,他们宛如现场的“摄影师”,记录下每一帧幅每一个细节,以供后世观摩。
先知ﷺ走到男孩面前,温声道:“请言:‘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’。”
“我做不到,”男孩哽咽道。虽知真理,心中亦明晓,为之而生、且日复一日多次吟诵,但在此刻最为关键之时,却无能为力。
“为何不能?”先知ﷺ问。
“因他曾未顺母命,”众人告知先知ﷺ。
我们不知其母所求为何,然此非重点。关键之处在于他曾未听从她的教诲,违背了母亲的意愿。现在请听后面先知ﷺ又问了什么。
先知ﷺ欲“拯救”此男孩,犹如他曾拯救了一位病重的犹太小子,那孩子于临终之际尚能言“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”。设想:犹太男孩能够说出真理,而穆斯林男孩却无法启齿,为什么会这样呢?缘于他与父母之间,尤其是与母亲的关系颇为不和。
“他的母亲尚在人世吗?”先知ﷺ追问。
“仍在,”人们回答。此乃佳讯,男孩幸得母亲依然健在。于是,先知ﷺ派人去召她。
此刻,我们犹如目睹了这位母亲与先知ﷺ之间的对话,细察了先知如何将局势戏剧般地扭转——此非我一个人渲染此事。
先知ﷺ对她说道:“若当下熊熊火焰燃起,且有人告知你:若你为他求情,便可解救;若不求情,他将堕入火坑,你心中作何感想?”
对一位母亲而言,此乃何其强烈而可怖的场景:想象一场可怖的火狱为我们那关系疏远却仍心中挂念的孩子点燃,倏尔间,他将被投入火海。想象有人给了我们拯救他生命的机会,我们岂能无动于衷?我们可曾亲历过这样的场景?
先知ﷺ并未询问此男孩曾对母亲所为的是何事,亦未追问过往的细节。此时,众般追溯皆已无益,当务之急是拯救男孩的灵魂。若你不愿出手相助,那便随你选择,但须知,他的后果将是堕入火焰之中。
在圣训中,阿拉伯语对此的表达为:"وإلا أحرقناه"(否则,其将被焚)。此词听来尤为震撼,岂不更使母亲心痛?换作是我们,又将如何选择呢?
“我愿为他求情,真主ﷻ的使者,”她坚定地回答。(尽管)此男孩曾违背母亲,或许曾对她不敬,或曾大声呵斥。然而,当面临火渊的诅咒之际,母亲不得不选择遗忘过往,宽容以待。她(可能)甚至愿投身火海,以保全他命。
先知ﷺ说:“那既然这样,请以真主ﷻ为证,亦召我们为你作证,证明你已心悦于他。’”她答曰:“我对我儿心悦。”
先知ﷺ转向男孩,命他口念作证言:"أشهدُ أنْ لا إلهَ إلاَّ اللهُ وأشهدُ أنَّ محمّداً رسولُ الله"(“我作证万物非主,唯有真主ﷻ;我亦作证穆罕默德ﷺ,主ﷻ之使者。”)。最终,男孩能够口念。先知ﷺ随之宣布:“赞美真主ﷻ,他已脱离火狱的烈焰。”
此也正是先知ﷺ曾对那位归信了伊斯兰的犹太男孩所言的话语。直到此时,这个男孩才能说出诸如:“我曾虔诚礼拜;我乃良善穆斯林,曾力行善事,亦曾在大学伊斯兰社团中活跃”等等这样的话语。只有在此时,他方可言之,然而在往日母亲愤怒,或父亲失望之时,皆无力启齿。
这是一段戏充满剧性的传述,愿我以此为开端谈及"بر الوالدهين"(“尽心尽责,善待父母”)之义。以此段抛砖引玉,毋庸言他,对吧?然而或许有人会说:“何不说些轻松的话题呢?您(刚才的这一段)令我们泪流满面,现在请讲些让我们展颜欢笑的吧!”
我刚谈到了不顺从父母如何被引向火狱的话题。现在,我希望揭示它的反面:对父母的善待如何通往天园。
当先知ﷺ在夜行登霄之夜中被带至天园时,他曾听见有人诵读古兰经。
“是谁在诵读?”他ﷺ问道。
此乃一位名叫哈里塔·本·努曼的圣伴。虽然哈里塔并非最为著名的圣伴,但在其他圣伴中,他因一事而广为人知:他对母亲的孝顺。何其神奇!就在几分钟前,我们才读到一位年轻男孩因(违背)其母亲而即将被扔入火狱,而如今却有一人因(孝顺)母亲的缘故在天园中愉悦地诵读古兰经。截然相反的命运,却皆因母亲而起。
有一日,一人向先知ﷺ询问:“父母对孩子有何权利?”
先知ﷺ答曰:“他们是你的乐园与地狱。”(《伊本·玛哲圣训集》)
在另一则圣训中,先知ﷺ曾言:“主ﷻ的喜悦在于父母的喜悦。”(《布哈里圣训集》)
“主ﷻ的愤怒则在于父母的愤怒。”我认为,以上两则对比鲜明的故事就生动地诠释了这一点。
试想,哈里塔与众圣伴们听闻先知ﷺ传来的佳音时,内心该是何等地欢喜!他奔向母亲,温暖地拥抱她,喜道:“谢谢您,母亲!因你之故,我得以进入天园。因您之故,真主ﷻ赐予我在天园中诵读古兰经的美妙嗓音。”
试想,当哈里塔成婚时,他向子女们述说此事,他们定会惊叹:“真主ﷻ的旨意真美好啊!,父亲,您将因为奶奶而进入天园吗?这真是太酷了。”
试想,从今往后,哈里塔的孩子们将如何善待他们的父母。他们对母亲的孝敬,决不会逊色于哈里塔对其祖母的呵护。他们对父亲哈里塔的尊重,也丝毫不会减弱,因为他们从先知ﷺ那里学到了:一个人的命运同样取决于他如何对待父亲。
“父亲是通往天园的中间之门,故此,是否珍惜这条路,完全在于你,”先知ﷺ曾教导说。(《伊本·玛哲圣训集》)
有效地建造这道桥梁,是一种传承,父亲将其传于儿子,儿子再传于孙子。这样的美德在社群与更广泛的社会中世代相承。
在另一则圣训中,一人来见先知ﷺ,并忏悔:“真主ﷻ的使者啊,我犯了重罪。”
当同圣们称之为“重罪”时,便不容小觑。有人说我犯了大罪,大家自然会猜测其所为。但可不要过于天马行空,因为我们无从知晓,只能推测。有些圣伴们也确曾犯下重罪,因他们皆为人类。我们穆斯林常以为他们完美无瑕,殊不知,他们也有人之常情,(可能)犯了通奸或饮酒之罪。唯一不同的是,这些圣伴对此感到悔恨,然后立刻悔改。
同伴问道:“真主ﷻ的使者啊,我犯了重罪,是否还有悔改之法?”
在此情境下,我们可能以为先知ﷺ会要求他施舍或祈祷以求宽恕。然则,先知ﷺ却问他:“你的母亲尚在人世吗?”
“她不在了,”那人答。
“你母亲可有姐妹?”先知ﷺ继续问道。母亲的地位之重要,令与之相关者皆显尊贵;母亲的荣耀,使得与她相连者自负光彩。
“有的。”那人回答。
这是个好消息。
先知ﷺ说:“那就对她尽忠。”(《提尔密集圣训集》)
因此,善待他母亲的姐妹,便是一个人的悔改。何其美妙!
然而,如何对待父母,不仅决定了我们在审判日的命运,也影响着我们于今世的福祉:“愿给养得以增益,寿命得以延长者,须与父母保持良好关系。”
除了享受安逸与健康的生活,人生中真正所求者又有何物?
现如今,尊重父母的道德观念正日趋淡薄。先知ﷺ则渴望维护的子女对父母的尊重,甚至在我们看来有些“过于恭敬”了。
当时,先知ﷺ看到一位少年走在另一位男子之前时,问道:“此人(后者)是谁?”
“他是我的父亲,”少年回答。
先知ﷺ说:“不可走在他的前面,亦不可做使他诅咒你的事情。”意即,切勿因我们恼人的行为而使父母陷于罪恶。正如父母可助我们擢登天园,子女亦可助其父母通往极乐彼岸。
(当然)伊斯兰法学家("فقهاء")们之间也有论争,何时应走于父母之前或之后。有学者称,夜间应走在前,白昼则应在后。总之,(无论何时)都应当如“保镖”般随侍在侧,展现出谦卑与尊重。
“但我从来不与父母一起步行,”我们或许会说,“我与他们是乘车出行的。”毋需字面理解;重在尊重。切勿以与友人相待的态度对待他们。虽然他们是我们最好的朋友,却也始终是自己的父母。
作者:Hesham Al-Awadi;译制:虔路|TheOnePath.net
「圣侧启童」,全名「先知ﷺ身边的孩子们」,即“Children Around the Prophet:How Muhammadﷺ Raised The Young Companions”;通过探索先知ﷺ如何通过丰富的互动方法关爱并教育孩子,帮助读者认识早期伊斯兰历史的重要人物和他们的贡献的同时,Hesham Al-Awadi博士以全新视角揭示先知穆罕默德ﷺ的生平中鲜为人知的一方面,即他与孩子们的交往互动之道。